头贴我女/是约稿不可以用/绘师清皖

我是个庸人
所以我谨守教条,又离经叛道

© 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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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巡天陆/乐陆】E-R-I-N

*为方便通篇采用台版译名以中文书写:

Erin=艾凌

Orion=奥莱恩

Sardinia=萨丁尼亚

Lama=拉玛

Sirena=席涟纳

并有非常多私设注意。

*别问逻辑,问就是没有;别问主旨,问就是搞事

*两天狂飙1w都是为了爱——为了爽,能给我一点评论的话我会很高兴!




E-R-I-N




深不见底的长廊里寂静无声,只有衣角摩擦的响动和一串交错地、如同铃音般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的清响。

帝国的星王带着他的红发随从快步朝城堡的最深处走去,步伐缓慢却十足威严,一步一步背离下午正好的阳光,将身躯渐渐隐没於钢铁铸造的高墙中。

拉玛虽然比起形式更重视功能和效率,但象征国力的宫殿仍然打造的富丽堂皇,如同钢铁宽厚且奢华的低调又内敛,唯一缺乏的只是色彩,不过做为土生土长的拉玛人,一向都对剑锋锐利的冷色很满意,这是他们令骄傲的用几百年的强大军事力量堆砌出的审美。

脚下的楼道长长一条,四通八达,墙壁没有挂画和宝石点缀,只有隔几步会出现的侍卫与陪伴他们的小小一盏灯火。沿着环形阶梯朝下盘旋,冰冷的扶手上刻着简约的雕花,两人的目的地是深埋皇宫底层的牢房,不过用牢房来说也不怎么准确,应该说为了关押某棘手人物而特别建造出的空间更为妥当。

奥莱恩早已习惯将时间利用到极致,他一边和身后明显应答他非常漫不经心的随从交代晚上的待办事项,同时思考著今天的公文还剩哪些内容批改过了、哪些尚未处理,并猛然想起艾凌塞在他桌边一角的蛋糕盒子。

……等他处理完接下来的一堆事回到办公室时蛋糕上的奶油肯定都化了。那是艾凌早上买来的,据说是皇城一间有名的点心店近期推出的新款,草莓馅的,叠成三角形裹了厚厚一层巧克力,顶端用奶油挤出玫瑰花的样式,闻起来就是砂糖堆成个塔的东西,他在那边坐著批改文件时总觉得像艾凌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艾凌混在甜品中太久自己沾上了,还是蛋糕的香味都一个样让他分辨不出来。

奥莱恩也常常反省自己老是在工作的地方享用甜品是不是太放纵了,虽然这样的习惯开端都得怪艾凌身上,但他到底没有坚持,演变成现在办公桌时不时就被鲜花和糕点淹没甚至嗅觉能力都跟着下降,他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可惜说归这么说,奥莱恩自己心里也清楚根本原因是他压管不住艾凌,总爱越矩的随从面对他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明明在服侍国王陛下结果自己表现的跟个混世魔王一样,奥莱恩都不知道该拿这家伙怎么办才好。艾凌是他不擅长相处的那一类下属,是能让奥莱恩坚硬的国王面具也出现裂痕的人,某种层面来说,也许艾凌的难搞程度比他接下来要见的人物还更加棘手。


“国王陛下。”


奥莱恩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驻守于左右两侧的门卫向他躬身行礼,他点点头,示意他们退开后将手心贴近门扉,熟练地将魔力灌入,推开了眼前加固层层防卫魔法的空间。

坐在床边,手脚被镣铐限制住的中年男人听见声响朝他看来,眉头紧锁,与奥莱恩几分相似的脸庞面无表情,看的出来对国王陛下的大驾光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肖恩叔父。”奥莱恩没有走近,选择在距离男人还有几步的位置停了下来。他也没打算坐下,显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跟人闲话家常,就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单刀直入的开口,“听说您已经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是因为食物不合您胃口吗?如果有人克扣您的伙食,我会帮您处理。”

“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吗?”钢铁之星的前任掌权者之一发出冷笑,看向奥莱恩的眉眼间尽是怨愤。他扯了扯自己额前落下的发丝,心想自己现在看起来不知道如何狼狈。那头代表了王室血脉的光辉银发在被幽禁的日子中变得黯淡,他也没心思梳理,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估计就同他现在的状况一样枯槁而无力。“你还想这样关我跟亚尔列得多久?你总不可能关我们一辈子。”

“……我想您可能忘记了,我们对外公告的消息是您跟父王都已经遇刺身亡了。”奥莱恩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用词,不过他对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向来不在行,他的语气生硬,字里行间比起劝说更像在对他的敌人下最后通牒。“您目前的待遇已经是我能提供最好的选择,不知道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怎么可能满意!像个废物一样被困在这种垃圾地方,你让我怎么能甘心!”肖恩用力扯动自己双手间的铁链,让它们恼人的哗啦作响。他看着面容没有丝毫动容的奥莱恩,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奥莱恩,你真是个狠心的小子,为了权利就这么迫不急待吗?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王位而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叔父囚禁起来!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跟亚尔弗列得解释的?搬出你那套可笑的和平主义?几百年以来,拉玛都是靠战争运转,战争即是和平!你现在背弃历史,得到的这种虚假的安定能维持多久?你以前学的东西都丢到哪里去了!拉玛必须用武力统治!”

奥莱恩抿了抿唇,他直直的看向男人,灰色的双眼如同隐没在阴影中的月亮,沉寂无波。

“不,您所说的方式带来的利益从来只有使王室的权力更加稳固而已,对整个拉玛来说却是弊大于利。战争不是一切,更何况是父王在位时那种毫无意义只会带给百姓们伤痛的战乱。拉玛擅长征战,但士兵们剑尖所指向的应该是外在强敌,而非自己家人。当王与人民齐心一致对外时,那才是祖训留传下的‘战争即和平’;没有外敌觊觎我们家园时,拉玛也需要适时的平静。关于这一点,很幸运地父王愿意理解我,也已承认我是拉玛的王了。”

“荒唐!荒唐!怎么可能,亚尔弗列得真是老糊涂了!”不敢置信自己的兄弟早已对儿子的理念作出退让,肖恩大受打击的叫嚷起来,本就颓然的神色更显出苍老。他愤怒地拿手指著奥莱恩,一举从床边跃起,“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满口虚言!”

奥莱恩看他气的浑身发颤朝自己逼近,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靠在后方墙壁上百无聊赖听他们谈话的艾凌插了进来,站在奥莱恩身前挡开肖恩的动作,眉头一挑,对钢铁之星的前任掌权者没有丝毫惧意——也没有丝毫敬意,道,“我看您时日也不多了,就安份一点吧,与其在这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免得我们的国王陛下还要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来处理您这边废物遗留的问题。”

“什、什么——”大概是一辈子从未被人这般直言嘲讽,肖恩看起来像是一口气要喘不上来一样,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该死!!你一个打哪来身份低贱的家伙!也配和我这样说话?”

奥莱恩无奈地看著眼前恣意妄为的红发随从,压低声线唤道:“艾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艾凌嘟囔一声,虽然乖乖地退到奥莱恩身后去,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地抱怨:“国王陛下,我们还要在他身上耗多久啊,明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

“你说的更重要的事难道是指吃蛋糕吗?”奥莱恩捏了捏鼻梁,看看正气的七窍生烟的叔父又看看身旁双手环胸的艾凌,头隐隐作痛。不过他表面上不赞同艾凌的话,心中想法倒是跟艾凌差不多。他并不想继续花时间在跟冥顽不灵的叔父沟通上了,反正他从小跟这位叔父的关系也没多亲近,大不了就真的放他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奥莱恩盘算著,在心底叹了口气。

“奥莱恩!你居然不教训一下这小子吗!国王说话间让一个下人这样胡乱插嘴,礼仪何在!威严何在!”

“我稍等会对他作出处罚的,这方面就不用再麻烦叔父费心思指教了。”颇有敷衍意味的、奥莱恩三言两语简单地带过肖恩的斥责,他用身体稍微挡住了那股射向艾凌像要杀人的视线,望了眼肖恩身后时针正好停在数字五一格的时钟,“但他说的也不错,我稍等还有重要的事,恐怕不能继续陪叔父说话了,今天就这样吧,我改天再来看您。”

肖恩闻言当然又一次勃然大怒,他捂著心口弯腰嘶声大笑,眼看奥莱恩不管自己的反应背过了身走向门口,对自己口出狂言的红发侍卫走在他前面,肖恩露出愤恨而得意的笑容,脚下发力朝奥莱恩扑去——扬手间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掌心,抓准了空隙刺向奥莱恩后心。


“国王陛下!”


凛冽的杀意随著细碎的风拂向奥莱恩的脸颊。感觉到不对劲,他猛然回头,附着强大的伤害魔法的剑刃已突破到他来不及反应的距离。


“国王陛下——”


爆炸的光圈伴随艾凌的声音模糊了他的双眼,同时,纤细却蕴藏著巨力的身躯将他猛力撞向地面。随着门外目睹一切惊慌呼喊援兵的守卫叫声,奥莱恩重重摔在地板,一阵晕眩袭卷,他没感觉到身体被异物刺入的疼痛,只感觉到衣料顷刻间被血液浸湿的温热。

“艾凌!”

他定睛一看,艾凌倒在他胸前,那只样式的简陋匕首深深插进他的右手臂中,从脖子到腰腹的衣服都被炸开,浓稠的腥红液体糊了满地。虽然受了重伤,艾凌神智依旧清醒,他冷笑著,摇摇晃晃重新站起身,用左手将身体里的匕首给拔了出来,轻松的仿佛只是揪了一根头发。

肖恩没了武器,赤手空拳却一副还想攻击奥莱恩的模样,被艾凌一脚踹在下腹,让反应过来的卫兵赶来团团围住,很快押制在地动弹不得。

“艾凌,你没事吧?”奥莱恩皱起眉头,第一时间让人赶紧去请医生过来。他还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叔父能有办法买通佣人拿到武器,发疯般地突然攻击自己。为了掩藏表面已死的父王和叔父其实还活着的事情,他又不能带太多的守卫,只能让心腹跟着,才给了叔父刚才的可乘之机。

“我没事,让国王陛下担心了。”艾凌摇摇头,他的脸色因为失血显得过于苍白,头发也蹭的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他把匕首随意在衣服下摆擦了擦血迹后交给奥莱恩,迟疑地道,“匕首对我的伤害其实没什么,主要是上面附带的魔法,看起来只是个不大的炸裂效果,但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不属于我的魔力在流动……”

他张著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膝盖一软身子向前软倒。奥莱恩匆忙接住他,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右侧身体的伤口,试探地呼唤道,“艾凌?”

得不到任何回应,艾凌双眼紧闭,奥莱恩猜想他可能是终于撑不住了暂时陷入昏迷,心下的担忧不减反增,他看向因攻击失败而露出绝望姿态彻底沉寂下来的叔父,捏紧手心一字一句问道,“你做了什么?”

肖恩发出嗤笑。

“不对我用敬语了吗,奥莱恩?看来这小子对你挺重要的?是心腹啊。”他恶劣地打量奥莱恩如同覆盖寒霜的眉眼,“不是什么损害寿命的东西,一个让人性情变得暴戾的小法术而已。真可惜,这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却被这小子抢去了。”

“……”尖锐的烦躁感从耳膜刺入心口,奥莱恩心里挂记著艾凌的伤势,思绪除了反复地反省自己不够警惕外,也对叔父的举动产生强烈的无奈和失望。复杂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奥莱恩收回注视对方的目光,指示身边待命的卫兵替人重新栓上手镣和脚铐,并用法阵将他禁锢在床脚边。

“我本想给您尊重,但显然您并不需要。也许您安逸的太久,不记得在拉玛的法律中刺杀国王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但这是我的过失,我会很快让您回想起来的。”钢铁之星的帝王最后看了一眼满脸颓丧之色的失败者,再度转身离去。不同方才的是,他临走前所留下的话这次明确昭告了这个前任拉玛掌权者的命运。“剩余的时间里就请您好好悔过吧,祈求主神会接受您的忏悔。”

大门在肖恩眼前重重阖上。




断断续续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抑制著艾凌的主观意识苏醒一般,混乱而缤纷的色彩笼罩住他的思维,旧时的记忆仿佛从深海里上升的细细密密的气泡,悠悠地向透出光亮的地方漂浮,直到透出海平面,化为浪涛中的白沫。

残片从他年幼时开始。战火将他的双眼映照成闪烁的红色,疲惫的军人们浑身污渍冲破每一户家门,他们搜刮一切,不管是钱、珠宝、食物或是孩子,刀刃透出的反光模糊了母亲的模样,父亲将脸沉入了血色的水塘中,毁坏的家园是国军占领叛军基地的胜利讯号。

他在残破的房屋中躲躲藏藏,翻找水缸时看见其中被家人藏起,却到死都没有被再次接出来的幼子;好不容易发现几块受潮的面包时,被为了饿着肚子的弟弟不得不作出恶人相的姐姐给夺走;他干渴的喉咙希冀著水源,昏暗的天空却不曾怜悯的下下半滴雨水。

笑容在苟延残喘的人民中比食物更稀缺,只有偶尔在抢夺或捍卫一口干粮成功时会人们疲乏的脸上昙花一现。艾凌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少岁月被掩盖在拉玛这段内乱历史之下,他本以为自己活不过童年,万幸神明终究垂怜了他,在一次因为饥饿而昏迷后,于叛军基地重新睁开双眼的他获得了新生。

虽然仍然是过着三餐不饱的日子,但他在那段时光中学习到不少有用的东西。他被传授如何使用暗器、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如何俐落地用刀刃切开敌人柔软的皮肤;他蓄长了头发,熟练了化妆技巧,靠著衣着和神态举止便能让人以为他是帝都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艾凌一开始就清楚自己被带回来的目的,也乐于被如此培训成一名优秀的暗杀者,他执行过许多任务,将近百分百的成功率使他的名字在黑暗中广为流传,如同死神般被人们深深惧怕著。

随着叛军的声势越来越壮大,他们的资源多了起来,可多年的战争始终望不见结束的尽头。最后叛军的统领作出决定,命令艾凌潜入皇宫去暗杀国王和他的儿子,他们则趁着拉玛无主时一举掀翻现任王权的统治,建立新秩序,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拉玛。

艾凌欣然答应,任务的艰难并没有让他胆怯,反而跃跃欲试。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如果自己成功了便能结束内战,让大家重新获得笑容,他不想再看见有孩子孤身一人在街上哭泣,不想看见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墙角边蜷缩著祈祷他战场上的儿子平安无事。

他怀着强烈的渴望和绝对的自信展开这项工作,没想到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他原本想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皇子,再伪装成皇子接近国王将其暗杀,他算盘打的极好,可惜眼看刀尖要划开皇子颈侧的动脉时,银发的皇子猛然睁开了双眼,与他的视线相对,在千钧一发之际牢牢箝制住了艾凌的手,把他狠狠摔到了地板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当时的艾凌来说也仿佛身在梦中。

名为奥莱恩的皇子听了艾凌充满怒气的指责,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叫侍卫进来把艾凌抓起来,在艾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不仅向艾凌低头道歉,还向艾凌作出恳求,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登上皇位。


“我来成为王。我会创造一个人人都能露出笑容的国家,所有百姓,还有你,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守护你们的笑容。”

月色透过窗台洒进了房间,皇子殿下背对著柔和的光晕,银灰色的眼珠闪烁著坚定的微光,他认真地凝视艾凌,口中兑出的承诺咬字清晰准确,恍若在对主神立下誓约。

艾凌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破土而出,火热地苏醒并剧烈燃烧,几乎要压不住浑身颤栗。他沉默了半晌,露出笑容,终是心甘情愿地卸下了满身杀意。


“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的。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国王陛下。”


蒙著缱绻薄灰的鲜明色彩在艾凌说出这句话时凝结成了一片片薄冰,疼痛的感觉伴随高温传遍他的四肢,原本一直静默观看这份记忆的灵魂颤抖著从中破裂,落入深海。水压令他变形窒息,一切都如此混乱仓促,直到悠扬的笛声包裹住他的身躯,剪刀似的一根一根剪断了所有连系他大脑与身体的细线。


“艾凌。”

柔和的声音呼唤他,艾凌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嗓音的主人似乎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便懒得理会。

“艾凌,快醒过来。”


梦境碎了。

心脏停歇的一瞬间,艾凌张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他预期中那惹人嫌的家伙的脸,他没多做半分停留,用手臂撑著坐直身体,环视了一圈守在他身旁的一张张面容,却意外没看见他经历了一场回忆后最渴切想要见到的人。

“国王陛下呢?”他问,顿了一下,突然发觉房间的摆设不对,柔软亮眼的色彩布置出充满优雅气息的风格,艾凌的话到了舌尖又滚了回去,他看向笑意盈盈望著自己的男人,冷脸下了判断:“这里是席涟纳。”

“反应力真的很敏锐呢,不愧原本是做暗杀工作的。”萨丁尼亚也不太介意艾凌无礼的态度,他状若对待宠物般随口称赞了艾凌一句,让身边服侍的人都退下以后,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色,“看你挺精神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艾凌没理他,迳自问道,“能麻烦碧水星王为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席涟纳?国王陛下人怎么样?拉玛没出什么事吧?”

萨丁尼亚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艾凌,嘴上也没顾忌眼前明显对自己没好感的某人就是拉玛人,感叹般地评论,“真是急性子……所以说我不喜欢拉玛人就是这样,太过注重效率,感觉很紧绷呢。”

“是吗?”艾凌的表情阴沉了一瞬,随即露出灿烂地笑容,眼神却毫不掩饰的像刀子一样射向萨丁尼亚,“我倒是觉得像席涟纳人一样悠悠哉哉比较危险,安逸过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暗处的敌人一口吞掉了。”

萨丁尼亚闻言眯起眼睛,嘴角一直维持的弧度压平了,连带周遭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一度。

就在艾凌以为萨丁尼亚会发怒时,对方又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显然你也不是会配合我们入乡随俗的人,”碧水之星的国主漫不经心的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侧披着的长长斗篷,朝艾凌作出一个对上位者来说可以说没有半点威严的动作——他耸耸肩,艾凌想如果奥莱恩看见绝对要皱眉。“首先,你的国王陛下,奥莱恩他身体好的很,活蹦乱跳,光说身体状况大概再随便呼吸个一百年也不会死,拉玛也没出任何事,没爆发战争,你所担心的一切问题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你。”

艾凌忍住了没对萨丁尼亚那串如同嘲讽的报平安作出意见,他蹙起眉头:“我?”

萨丁尼亚点头道,“你应该知道你身上中了魔法的事吧?很可惜,你们那边找不到方法可以帮你解除,你的国王陛下又不知道哪里听来我们席涟纳有种秘术,可以消除一切附着在人体上的魔法效果,所以最终拜托到我身上。前两天他才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就暂时先帮你压制了。”

“暂时?为什么不直接解除?”艾凌愣了一下,他知道既然萨丁尼亚会把他接过来,一定是奥莱恩已经和他谈好了交换条件,双方都同意才会实行这场交易,不然他也不信萨丁尼亚会愿意免费付出劳力帮一位甚至称不上是朋友、只是交情还行的同盟国家君主的下属。他也懒得问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反正到时候回去缠着奥莱恩问问就知道了,他眼下比较关心的是萨丁尼亚唇边那抹掩藏不住的轻笑,不晓得对方在卖什么关子,他直觉似乎跟解除魔法的方法有关,而且这个方法对自己来说有大概率不太妙。

“这个嘛,就扯到我们秘术的施展方式上了。”

果然,萨丁尼亚双眼含笑的看着他这么说道,浅粉色的眼瞳漾著隐秘地兴奋光彩,似乎在期待等等艾凌对自己的一番话会表现出什么有趣反应。

这位掌控碧水之星的王者天生便拥有一张极具亲和力和诱惑力的姿容,粗俗的说,就是生的极好,笑一笑便能迷倒一大群人的那种,他此刻摆出这副表情,更让他仿若神话中的仙人一样,好像有百合花海围绕在他身边团团盛开——不过那也只是在一般人眼中,对艾凌来说那笑容就是魔鬼恶作剧前的嘲弄,他只觉得浑身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交合。”优美的唇线起伏,萨丁尼亚悠悠的从口中丢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饶是艾凌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为那个名词有些愣住了。倒不是对这件事有什么不习惯或难以启齿,他虽然自己没做过,做任务时看的倒挺多,要真说起来他还听习过某个前辈如何讨好男人的要诀,谈论起来也是毫无心理压力。只是他怎么都没能料到习俗保守、重视礼仪优美的席涟纳会使用这种秘术,难得的吃了一惊。

“我说,交合。”萨丁尼亚似乎因为艾凌没他预期那般惊慌失措感到有些无趣,但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想要消除魔法的效果并不难,只要跟会用秘术的人发生关系就行了,体液交换后,魔法会被引渡到帮助你的那个人身上,然后自行化解。”

艾凌无语凝噎。他想了想,半天才道,“也就是说,只要我跟你们这边的人上床睡一觉这事就可以解决了?”

“简单来说的确如此。”

艾凌没什么保守观念,也不太在乎守贞那套,拜从小生长的环境所赐,他反倒觉得这种解决方式虽然超出他预期,但简洁有力,也没什么后续遗留问题,便干脆道:“没问题,那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我还想早点回去,国王陛下没有我会很困扰的。”

这下换萨丁尼亚有些意外了,他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艾凌一眼,摇摇头,“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个法术失传已久,整个席涟纳会使用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谁?”听他这样说,艾凌不久前那种不妙的预感又冒了出来。

萨丁尼亚挑了挑眉,“我以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当然是我啊。”

然后他为艾凌瞬间露出的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大笑出声——又感觉有些气闷。

他懒洋洋地把垂落到脸颊旁的发丝夹回耳后,摊手看着一脸纠结的艾凌,“我已经跟奥莱恩说过这件事了,他和我说看你的选择,他不会勉强你,大不了你就每隔一段时间过来席涟纳让我帮你抑制住那个魔法的效果,虽然麻烦却也可行。一次解决还是终身治疗,横竖就这俩选项,都给你了,你快点决定要选择哪一个吧。”

艾凌古怪地看他一眼,“哈,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跟我上床?”

“为什么要介意?”

萨丁尼亚反问。他一脸理所当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侧身坐到床边,一手捧起艾凌散落在被子上的长发,让它们轻轻从手指缝中流溢而过,“第一,我喜欢美人,而你非常符合我的审美,我甚至可以为此承认我对拥抱以及亲吻你这件事感觉迫不急待。”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看艾凌,见他没想对此表达什么意见,便又继续说了下去,“第二,和你上床我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这样好的享乐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何乐不为?”

“而且,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曾经愿意用优惠的条件尝试向奥莱恩来交换你到席涟纳陪我一段时间的事——”

萨丁尼亚凝视艾凌,眸子中映荡著十足的笑意,他放缓自己的气息凑近艾凌颈侧,像要咬上艾凌耳垂般低笑问道,“怎么样?我可是想得到你很久了,完全没有半点不情愿喔。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艾凌。”




奥莱恩阖上手中的文件,揉了揉酸痛的眼皮,放松身子靠在椅背,打算稍微闭目休息一会儿。

脑子终于能脱离公事运转以后,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艾凌。

这几天艾凌不在,虽然耳根清净了许多,但真要说实话,他过的倒挺不习惯。少了每天定时定点的骚扰和如同变魔术一样出现的满地花瓣点心,他总觉得生活也跟着缺了一块,常常半路走着走着回头想叫艾凌帮自己处理什么,结果看见替补的新随从才想起艾凌目前人在席涟纳。

更别说前些天工作的时候还以为从窗户外飘进来的花是艾凌的手笔,反射性的开骂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幸好那会儿他已经让侍女都退下了,不然真不知道他拿什么脸见人,说不定等艾凌回来还会被同他亲近的侍女传说这件事,变成对方逗弄自己的材料。

奥莱恩暗暗为自己的面子庆幸了下,又开始反省他对艾凌的过度放纵。也不知道那不安分的家伙在碧水有没有因为看不爽萨丁尼亚就给他捣乱惹祸——奥莱恩不禁叹息,总觉得脑仁变得比刚刚校阅桌上山一样高的公文时还疼,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艾凌回来的那一天附带的伴手礼是一叠赔偿通知书。

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艾凌不喜欢萨丁尼亚的原因大概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就是不确定是自己跟萨丁尼亚相处时的哪个部份戳到艾凌不满的点,他也没问过。

他察觉到艾凌对萨丁尼亚有浓重的敌意时还是在两三年前的一次谈判上,那时刚解决完星玉失窃事件没多久,他带着艾凌去到席涟纳同萨丁尼亚商谈两国合作的事宜。在双方罗列出对等的交换条件时,萨丁尼亚突然出乎意料地表示可以用丰富地物资换取奥莱恩身后的红发少年——艾凌到自己身边待上几个月。

奥莱恩当下的反应是萨丁尼亚脑子烧坏了,心下还有点微妙地愤怒,不知道是因为不高兴萨丁尼亚这样随意地把自己的心腹当做物品交换,还是因为他指名的人选是艾凌。

他立时便想义正严词的拒绝萨丁尼亚,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艾凌就扯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到他们跟前,对萨丁尼亚极其敷衍的躬身行了一礼,“萨丁尼亚大人若是这么希望,属下自然愿意为拉玛作出这点小小的牺牲。若是陛下答应,属下保证必定会好好服侍您。”

艾凌这番回应让奥莱恩心口堵著的气微微消散了些,他熟悉艾凌,自然明白艾凌并不如他口头所奉承的那般心甘情愿,更多是在隐晦地向萨丁尼亚威胁,如果放任自己去到席涟纳一定会将他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

奥莱恩本也就没打算让艾凌过去,自然是作出一副不赞同的姿态让他退下,然后语气有些生硬地对萨丁尼亚道:“艾凌的话不太方便,我近期还有事要交给他处理。”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还有其他人选,倒未尝不可。”

萨丁尼亚露出遗憾地表情,不过也没有坚持,他表示自己不考虑其他人后便按照原本奥莱恩预计的那样重新提出要求,讨价还价的功力之高深,让奥莱恩十分头痛,都怀疑他是不是老趁祭典溜出去逛街时跟摊贩的老板一对一练习。

艾凌这么厌恶萨丁尼亚,结果现在发生这种事却不得不把他送到席涟纳治疗,艾凌应该恨死肖恩叔父了吧?说不定回拉玛以后还要找准机会去整他……前提是如果艾凌回来的时候肖恩的死刑还没执行的话。

奥莱恩看了看时间,猜测艾凌最晚今天也应该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他会答应用那个方法来解除魔法吗?奥莱恩回想当时和萨丁尼亚谈话时得到的消息,纵然他和萨丁尼亚说的是如何选择端看艾凌自己,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打从心底认为艾凌不会接受,原因可能是艾凌讨厌萨丁尼亚、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就这样随便把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对艾凌来说萨丁尼亚绝对能算上陌生人的范畴。

一想到艾凌可能躺在萨丁尼亚的身下辗转,奥莱恩就觉得自己口中发涩,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奥莱恩有些挫败,他想也许他该试着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艾凌产生明显超过君主对下属的占有欲,明明艾凌和谁发生关系都跟他毫无干系,奥莱恩自认自己还没那么闲会想去管一个随从和别人的情缠纠葛,唯有艾凌是例外,他就是不愿意艾凌轻而易举被别人拥有。

艾凌……奥莱恩烦闷地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节骨眼意识到感情的不对劲还真是最糟糕的状况啊。



“艾凌。”



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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